天舞 第二部 青梅第 10 章

杜若 / 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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静极思。诸事皆顺,子晟开始打主意,在心底的件事,提办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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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拣个政务忙的子,吩咐膳席,照例还是匡郢、徐继洙和胡山作陪,四个在修禊阁,把盏清谈,十分惬意。说笑阵,子晟仿佛很随意地说:“再打算推项新政。”

匡郢、徐继洙俱都怔。转脸看胡山时,见也是脸愕然。匡郢想了想,很谨慎地问:“王爷打算行什么新政?”

“其实也算新政。”子晟笑笑,说:“帝懋四十年就已经推凡界自理。”

三个同时了脸,惊呼声:“王爷!”

子晟摆摆手,意思们少安毋躁。然才说:“这件事,直放在心里。早几年事太多,完全顾。最近这年看,朝局平稳,应该是时候了。”

话虽然说得描淡写,事却实在太惊。九年的那场剧,犹在眼。先储承桓失欢于天帝,最终闹场亘古未有,自己也自于凡界,这件事说到,还是由这项凡界自理的新政而始。匡郢和徐继洙都是在局中的,想起那时中,忧心切祸福,无所适从,如坐针毡的形,都犹有寒而栗的觉。但匡郢心思比较沉,没有想清楚肯开。于是照例由徐继洙问:“王爷,此事非同小可。王爷心里,究竟是怎样个章程?”

这事,子晟已经考虑多时,正与几个幕僚商量。于是顺着自己的思路,慢慢地说:“,帝懋四十年先储推此新政,受挫的原因在新政本,而是那时先储推得太急。同时撤换凡界九州的督故太心难安,也在理之中。所以,这次的打算,是先选个州试行,倘或能行,就推而广之,倘或行,也有回转的余地。”

匡郢想了想,问:“那,王爷打算选哪州?”

“纪州。”

“纪州——”胡山沉着说:“杜风,是是在纪州?”

错。”子晟很欣地说。胡山就有这样好,凡是子晟拿定主意的事,即自己心存疑虑,也必定会全协同。

“选中纪州,正因为杜风在那里。”子晟说。

是纪州的‘济事都’?”徐继洙问。

子晟里阳秋地笑,摇头说:“怎会是‘济事都’?”徐继洙拿眼睛看看胡山和匡郢。

胡山当然是很清楚的。所谓“济事都”,并非是官名,而是种荣衔。凡界各州、郡的督令按例都由天任,但天毕竟熟悉当地形,所以总请当地有些份地位,明事理的凡相助,久而久之,成为惯例,连帝都也默认,就“济事都”。济事都虽然是食俸禄的虚衔,然而强龙难地头蛇,说话往往有些份量。

但,杜风并是济事都。此份,说起也有些难以措词。胡山正在思忖,匡郢却由这名字想到由得慢慢地气,说:“王爷,记得,当初羽山之战,率凡界民众阻挡天军的,就杜风?”

徐继洙听了,心也提。错,也想起,当初王率八万天军征讨先储,止步羽山,就是受阻于此。这,心中的讶异,次于听见子晟说推新政。

子晟对两的吃惊,在预料之中,所以以为意。“杜风此,见识才都很难得。”很平静地说:“当初羽山之役,其实并的主张。那时有从中撺掇煽,群难抑,面,其实有约束的意思在里面。而且若没有,事也没有那么容易善了。这些事,祖皇也都是知的。”

听到最句,徐继洙微微松了气。再看看左右,匡郢和胡山都是神平和,显见得事并没有妥之。徐继洙知们两的见识都在自己之,所以也就放

子晟又说:“于羽山,曾与此谈。答应为约束凡界。所以,几年朝中多事之时,凡界却是风平静,波澜惊,其中杜风的功劳小。像这样的,拿,是永远也拿的。如为所用,却能抵十万天军。”

“王爷。”徐继洙兜头揖,心悦诚地说:“王爷果然明!”

是这样的想法,匡郢和胡山想法却又同。早几年帝能专心肃整天界,确实得于凡界安宁。但,杜风也会平答应帮忙,必定是子晟当有所承诺。承诺的是什么?这,胡山是原本就知,还没有什么,匡郢却是由眼形,猜七八分,料想必与凡界自理有关,心里就免暗暗吃惊。如果说结纳杜风有天帝首肯,那么这层天帝又是否知呢?匡郢想了想,觉得可能。因此心中生警惕,觉得帝有时行事,胆,超乎常所能想。

于是有句话,忍说了:“王爷,此棋虽妙,但毕竟太险。王爷系天安危于,还请以稳妥为先。”这话无异责备,惹得徐继洙转脸连看几眼。

子晟却很平静:“这确实是着险棋。但当时形,这个险,也值得冒。说的也错,这样的事,可可再,偶尔为之罢了。”顿了顿,又接着原的话说:“所以,有杜风在,由纪州开始推行新政,至少凡界这边,应当什么。”

话转回这里,徐继洙又有些以为然:“王爷,天尊凡卑,是千古定则,还请王爷三思。”

这句话而无益,子晟由微微皱眉。然而徐继洙的为,中正平和,见识未必明,但却很能现相当多数的想法。所以子晟对的话虽然听,却理会。

“是是千古定则,这暂且提。”子晟站起,踱了几步,在窗,负手而立,慢慢地说:“只论眼。如今天凡两界,相当,然而天岁赋,天几分?到三成。就这到三成里,还有凡耕织所的,如此算,真正天到两成!徭役重,必生事端,现在的办法只有个,。可是到几时?莫以为,们有神器在手,们凡就拿们没有办法——”

子晟脸郁,眼神仿佛有些飘忽定:“当初羽山之役的场面,现在眼睛,就能想起山坡黑,穿的是破烂衫,可是那种眼神、那种气觉得,随,都会被尸万段似的。”说到这里,声音低缓得有如梦呓:“自认是贪生怕,可是那个时候真有点怕。那也忘

顿了顿,子晟倏地转,看着三个句地说:“们知什么吗?那,就民意。”说完,仿佛胜负荷似的,透了气,又转而望着窗外。

屋里此时静得仿佛连掉针在地都能听见。三个反复回味着子晟的话,各怀心事。

胡山由方才说话之间,已经把事理了遍。既然子晟决意办这件事顺着子晟的思路想了想,觉得也未尝可行。成此事固然冒风险,由州而循序渐,确是比较稳妥的办法。接的事,自然是倘或有所阻滞,会自何方?又当如何应对?匡郢的想法,也致相同。但有切利害所关,想得更仔、更切实。

于是最先想到的,就是天帝的度。“王爷。”匡郢问:“天帝那里,王爷打算如何奏对?”

子晟的回答颇有些乎意料:“这,已经向祖皇奏请了。”

“哦?”匡郢有些诧异地,“圣怎么说?”

,就知多余问,倘若没有天帝首肯,那也会有此刻所议。果然,子晟转述遍天帝的话:“祖皇说,‘如此去确实是良策。也想整,可是无好时机,二无好办法。既然觉得的想法可行,那试试也好。’”

这完全是私里议事的语气。匡郢等都知也想整”云云的话其实非同小可,子晟也只有当着这几个极信的僚属,才会这样坦然说。所以知此言无虚,都放半的心。只有胡山目光微微闪,瞟了子晟眼,见端倪,低头语。

互劝了几杯酒之,匡郢安闲地问:“那,王爷打算何时诏?”

月初吧。”子晟回答。

月?”徐继洙迟疑地说:“月是万寿,忙得千头万绪的子——”

这年九月十七,天帝七十五寿。这是普天同庆的子,自然番铺张庆典。确如徐继洙所说,九月,都必定是忙得可开,没有能闲的时候。

匡郢的脑筋转得比较,当即笑着说:“就是千头万绪的子才好。”

徐继洙怔,想了想,随即恍然,也笑着说:“错,是想差了。”顿了顿,又正:“,虽然用万寿岔开,那帮‘谏官’肯定还说话,王爷也得心里有数。

子晟点点头,沉着说:“万寿期间,总指摘朝政,有个把知眉眼低的,‘淹’了就是。等了万寿,风头也该了,到时候还会说话的那些么,继洙,这件事还的——”

几个中间,以徐继洙缘最好,因为格平和易,所以在各部都有朋友,很容易说话。因此,凡有捭阖纵横的事,总是去办。徐继洙会意,起揖。然又说:“王爷,此事非同小可。自当去办,但只怕没有再说去。

子晟当然明的意思,笑了笑说:“就是。这么的事说话自然可能。”

彼此都有默契,徐继洙听这么说,只又揖,也多说什么。匡郢想得远些,说:“王爷,还有样,王爷也虑。”

子晟微微扬眉,表示愿闻其详。

防有仿四十年的金王。”匡郢很直率地说。“有”是指谁?言自明。帝懋四十年,金王暗中纠对先储新政的诸侯世家,借天界诉冤的机会,举发难,终至扮倒先储。车之鉴,当然防。

然而子晟没有说话,胡山先开了。“这无需虑,此时彼时。四十年金王能用这个办法倒先储,现在栗王用绝倒了王爷。”胡山徐徐地列举理由:“,由州而始,比当初先储举撤换九州督,难以招致同仇敌忾之心。二,现在的诸侯世家也比当初,经王爷四十四年的弹,如今多数安分守己,愿生事。三

胡山微微低了声音,悠然:“四十年先储之有王爷,如今王爷之还有谁?”

这句话可谓直中害。两句虽也是事实,但与句相比,就显得无足重。如今宗室之中,确无才堪与帝相匹的才,几个心里都明,这才是决定天帝度的关键。但几个的反应却又各相同。匡郢是暗暗钦佩,觉得胡山的见识,果然有。徐继洙却觉得多少有恃才自重的意思,心里有些以为然,可是并没有说。子晟心里的受,最为复杂。自承当初并没有争储之心,但,争而争,因为有,天帝才能决心拿掉先储,这个说法已经听说了次。虽觉耳,却连自己也能否认,最无奈的是,连笑置之都到,悒悒在怀,几乎成了桩心病。

这番心事,匡郢、徐继洙自然都猜,只有胡山隐隐明点,但也说什么。勉强谈笑阵,就免有些心在焉,看在两位臣眼里,都有默悟,于是起告辞。

和胡山两,就必再掩饰。子晟脸郁地坐着,默然语。胡山知的心结两句话可以解开的,最好的办法,是拿别的话去岔开。而且眼的确也有句极重的话问:“王爷。方才说到天帝的回复,王爷是是还有话没有说?”

句话,子晟脸郁神登时扫,目光炯炯地盯住胡山。了好会,忽然神松,笑着说:“先生如何知的?”

“猜的。”胡山泰然自若地说:“天帝英明,但毕竟已经是年迈以老年揣度,喜静,如此事,没有额外的嘱咐,岂可怪?”

子晟以手点额,想了半天,哑然:“先生果然明。是,祖皇还有句话——”说到这里,似乎有些迟疑,沉会,微微低声音:“说,‘倘若事,自然也问。’”

这算什么话?胡山也愣了愣。倘若事,问,言之意,当然是了事,就问。然则怎样才算事?低头思忖阵,也是毫无头绪。

子晟苦笑着摇摇头:“老爷子如今说话,越莫测。问也问什么,只好走步看步了。”

胡山想了想,也觉得只有如此。点头说:“总之还是那句话,天帝。只切风平静,那就万事吉。”

“风平”子晟仰着脸,面无表地也知在想什么?了好久,笑笑说:“事在为!”

入九月,帝都自帝而,全在为天帝七十五万寿准备,个个忙得仰马翻。帝懋四十四年天帝七十整寿,正逢朝中事更迭,君臣都没有那个心场庆典草草收场。这年同,天太平,心安稳,子晟决意好好铺张番,以显孝心。也真肯至典礼议程,至工匠料,无问,每天忙得没有片刻立足之时。天帝恤,暂住在泰宇宫。此举别有意,泰宇宫是天帝所居乾安殿以降,最考究的座宫宇,俗称“东宫”,在直是储帝住的地方。朝中外,由此都看得明明,天帝与帝祖孙之间,真正是派慈孝顺的和乐景象了。

于是子晟如愿以偿,终于将那封撤换纪州督为凡的诏书,悄无声息地淹没在团锦簇、喜气洋洋当中。其间只有寥寥两三个谏官,了奏折,亦散兵游勇,无关足为虑。九月,子晟知就算顺利揭,于是暗松气,觉得半月的忙算是没有费。

到了十月初八,是子晟自己的生。照例也有番热闹。早起,先宫见天帝领赏谢恩,然回王府受群臣贺。午时赐宴,又是番酬酢,等再的歌舞升平时,其实已经累得行了。好在早已吩咐去,二十九岁也是整寿,必太铺张,所以赐晚宴,只设家宴。如此忙了半天,终于可以歇气。于是换了松松地往颐云轩而,这才算是完全属于自己的庆祝。

王妃们却能这么松。律礼盛妆候,等子晟屋坐定,又正式行礼。子晟极耐,却也极无奈。所以等行完礼,立刻吩咐:“都换了装吧,咱们好开筵。”

崔妃抿笑:“王爷先别急,还有孩子们呢。”

孩子们都是早已好的。邯翊、小禩先行礼。再是个特意安排的节目,岁半的小公主瑶英,擎着柄如意——自然拿旁帮忙举着,摇三晃地走,然声说着:“爹、爹了好几遍“爹”,本该说声“如意”,却怎么也想了,急,忽然清脆响亮地照直说了:“哎呀,忘记了!”

“这孩子!”青梅笑着:“如意——”

可是这话已经用说了,因为诸都已经笑得。只有小瑶英有点知所措地看看这个,又看看那个。“。”子晟面笑,面招手:“乖孩子,到爹爹这里。”说着又吩咐:“把公主的座挪到旁边。”

然而这么,自崔妃以降,各。嵇妃心里先就,然而此时已经学得谨慎少,知这样的场,无论如何也能有所流,所以只是微抿,朝子晟和瑶英瞥了眼。意崔妃也正看着们,两目光碰,各自笑。青梅看在眼里,也只能淡淡笑。

子晟丝毫曾觉察几个侧妃的里阳秋,顾自拉着瑶英的小手,嘀嘀咕咕地着说话。瑶英这时,好多话还会说,十句里有九句结结巴巴知所云,可是忽然又能冒句极流利的,惹得子晟阵阵笑。多时王妃们更吩咐开筵。这晚,欢言笑语,畅非常。

夜里子晟宿在樨园。青梅此时已经有四个月的,子晟先很忙了阵,有子没有,这时自然问叮咛番。说完又聊闲话,子晟这天心好,谈谈笑笑,知觉间已亥时。青梅觉得有些饿,彩霞,让去看看可有什么点心?

青梅有,常常吃夜点心,所以樨园里总是备着。彩霞片刻即回:“刚巧有莲子羹。”

“好。”青梅接喝了,觉得味有异。品了品,略显诧异地抬起头,看着彩霞说:“这里面有紫茸?”紫茸是味极名贵的药材,取自雪山紫鹿,最宜于安胎。

彩霞怔了怔,笑着说:“这婢可清楚了。这是秀荷方才拿放在外边桌的,待会等问问就是。”

青梅点点头。彩霞见别无话,福,退了去。

子晟又接着方才的话,低声调笑地问:“回说,特为绣的带,怎么提了?”

青梅笑:“这,怎么会忘?”

“那倒是拿。”

“嗳。”青梅嗔眼:“那又会跑。等喝完这,行行呢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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